“可查到了什么?”沈宁昭好奇道。
“尚未。”顾池宴声音淡然。
沈宁昭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,似是忧烦,又连忙安慰顾池宴道:“不急,朕知道此事绝不是那么简单便能查得清楚的,有劳顾爱卿了。”
“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是臣的本分。”顾池宴微微颔首。
“前几日邑都一直流传顾爱卿与谢家小姐的美谈,谢家的二小姐朕虽未见过,但母后皇太后雍容华贵,仪态万千,想必她的侄女也是美貌佳人,大人此次拜访谢府,可曾见过?”
沈宁昭看过来的眼里,笑意温润,一身淡蜜黄花鸟纹刺绣长袍,还是从前那幅有礼和润的模样,可是分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
顾池宴心头微微一滞,眼中寒意转瞬即逝:“不曾见过。”
“那倒可惜。”沈宁昭端茶自饮,浮动的雾气混着茶香,让她的脸色朦胧起来。
顾池宴也端起一侧的茶杯,雀舌独有的香气弥漫开来,让人也稍稍缓了心神,顾池宴喝着茶,不再言语。
沈宁昭也重新看向榧木棋案,手上的白子却迟迟不落,许久道:“这盘残局扰了朕许久,听闻顾爱卿的棋艺甚好,如今棋盘在侧,可有兴致?”
“微臣许久不下,怕手生了,扰了陛下的雅兴。”
“爱卿不必过谦,太傅远游宣府时,曾设学堂,与大人有过几年的师徒情分,对顾大人赞不绝口呢,大人如此推辞,莫不是不愿和朕对弈?”沈宁昭仍是笑着。
顾池宴知道今日怕是躲不过,便道:“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二人对面而坐,顾池宴低头瞧了瞧棋盘,执了黑子,略微思虑,便落了子。
沈宁昭挑了挑眉:“顾大人好锐利的棋锋,如此险局,却丝毫不犹豫,如此利落。”
“多思无益。”顾池宴抬眼,与棋脸间的胶着险恶不同,他眼里一片沉静果决:“棋局变化多端,此一时,彼一时,只需静待时机而已。”
“好一个静待时机。”沈宁昭再落一白子,堵了黑子的出路,仍是朝顾池宴笑的温良:“落子无悔,殊不知杀身和机遇哪一个先来呢?”
顾池宴不慌不忙再落黑子,二人你来我往杀得激烈,表面一派和气下手却丝毫不手软,最后黑子绕后,来了一个声东击西,赢了白子半子。
沈宁昭愣了片刻,却真心实意地笑起来:“好一个暗渡陈仓,顾大人果然好棋,朕输了”。
顾池宴谦辞道:“陛下顾及全局,每一步都严丝合缝,分毫不差,是微臣侥幸。”
“朕算的再准…”沈宁昭看着棋盘,微眯了眯眼,声音低了下来:“可朕顾及得太多,一个破绽便满盘皆输。顾大人舍弃了前局,却铺出了一条生路。”
沈宁昭看着棋盘上的残局,侧脸在柔和烛光里,眼中一闪而过的怅然。
好像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对弈,像是赌进了身家性命似的。顾池宴忽听她喃喃自语:“这世上哪里有最精准的算计,没有人顾得住全局,想要赢,就要有舍弃。”
顾池宴闻言心中一凛,抬眼看去,却撞进一双明澈的眼眸里,像漠北的峣山天池一般,在群山山巅的中央,一汪蓝的发黑的湖水,像一块无瑕的宝玉,幽深的湖水不见底,盯住看得久了像心口被压住,喘不过来气来,仿佛深处有什么东西要伸出一双手,将人拖进去似的。
顾池宴避开了眼,低头又看到垂在棋盘一侧的手,那只手过于养尊处优了,纤瘦,莹白,细长,手背掌骨微微凸起,指甲圆润偏粉,剪得整整齐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