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玉坊是京城有名的玉饰店铺，没人知道背后的主人是我。
我撕掉纸条，爬上树，写今天的心事。
“今天阿景忘记了我会送点心，还和另一个女子一起吃了午膳，明明他不喜欢青菜，但那个女子夹给他，他却吃了，阿景向着她，让我跟她道歉，我好难过。”
5自从那天以后，周堂景就很少回府了。
我被病痛折磨得彻夜难眠，大夫开的安神汤也越来越没作用。
有时候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，稍微一点动静又会惊醒。
丫鬟为我梳头时总会红着眼藏起我掉的头发。
我故作不知，但以前的衣服都宽大了许多，我瘦了。
尽管一切都在我计划之内，但我还是做不到面对死亡平静又坦然。
有时候在空无一人的房内，看到铜镜里面容憔悴的自己，我会忍不住大哭。
为什么世上的磨难痛苦多在我身上。
周堂景这样的人却能如愿以偿，无病无灾。
计划要快一些了，我怕某一天早上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我知道过几天会发生什么。
周堂景奉命安置流民，却被暴起的流民拿刀砍伤。
好巧不巧，乔千羽没站稳帮他挡了下来。
我为镜中的自己描绘妆容，让自己看上去有点气色。
按照记忆在街上行走，很快撞到了周堂景和乔千羽。
我看了一会儿。
乔千羽拿了路边小摊上的一个面具笑着给周堂景戴上。
周堂景无可奈何地任她为所欲为。
但看得出来跟乔千羽相处时的周堂景很开心。
我记下他们相处的细节，突然有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。
“小姐，又碰到了。”
我转过身，是那个卖簪子的少年。
我没忘记他说我笑起来好看，于是我对他笑笑，“真巧。”
“今天是鹊仙节呀，小姐你也出来玩吗？”
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我，真诚又热烈。
我不自然地别开视线，“鹊仙节？”
他说，“其实也不算节日，只是约定成俗的特别日子，男男女女戴上面具，有缘的人自然会相遇，然后相识，跟月老红线似的。”
他说完，又有些扭捏地问，“小姐，你可有婚配？”
我看向不远处跟乔千羽牵手的周堂景，点了下头。
少年发现我的目光，顺着看过去，“那是小姐的未婚夫吗？
可他跟其他女子拉拉扯扯。”
我说，“不是未婚夫，是夫君。”
又接了一句，“不过很快就不是了。”
少年愣了一下，却没有多问，“小姐……如果和离的话，我能提亲吗……”我心跳骤然加速，还没品出是什么滋味。
少年就急忙说，“虽然我配不上小姐，但是，看到小姐的第一眼我的心就快跳出来了，小姐别觉得我孟浪，我只是，只是……”少年还没说完，一个穿着破烂的男人拿着刀冲进人群。
我瞬间打起精神，向着周堂景的方向跑去。
周堂景护着身边的乔千羽，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。
在男人靠近时，我及时赶到，锋利的刀刃刺穿我的身体。
这一次……是我。
耳边是尖叫声和呼救声。
在意识消散之际，我看到周堂景放开了乔千羽。
他着急地将我抱起，呼唤我的名字。
计划成功，故事即将结束。
6醒来后，我躺在床上。
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。
但是趴在我身边的周堂景眼睛下面乌青，带着胡茬，整个人失了翩翩公子的仪态。
我没叫他，只呆呆地看着床顶。
真的很疼。
我只感觉那一刀差点劈开我的身体。
疼得我想当场死去。
“然儿，你醒了。”
周堂景惊醒后看见到我，松了口气。
我一眨眼睛，原本空洞的眼神变得柔和，看向他，“我没事。”
周堂景立刻站起来，“我让大夫再来看看。”
说完他立刻跑出房。
大夫很快来了，提着药箱。
检查一番后大夫说，按时用药，注意忌口，慢慢就会好的。
大夫离开后，周堂景说他要去亲眼看着小厨房做饭。
他离开两个时辰也没有回来。
最后我的丫鬟推开了门，把我扶起来，一边给我喂粥，一边擦眼泪。
我柔声道，“怎么了？
怎么哭了？”
丫鬟边哭边说，“奴婢就是替公主不值，怎么驸马就看不到公主的好呢？”
我身上疼，打不起精神，“柳柳，你也快到了成婚的年纪了，一定要好好选，要是选不到，一个人过也是好的，只是别傻，别强求。”
别像我，别像我。
最后我糊里糊涂地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。
但不管我说什么柳柳都应好。
我患不治之症的事情并未瞒着她，她又聪明，应该早就想到了。
柳柳担心我，就坐在我旁边守了一夜。
一晚上，周堂景都没有回来。
第二天柳柳醒来的时候，我全身疼得整个人都在抽搐。
腰上有伤，蜷缩起来更疼。
柳柳慌张地跑出去叫大夫。
府里兵荒马乱地煎药，烧水。
等我从昏迷中再次清醒，周堂景守在我身边。
他坐在我身边，眉眼暗淡，像是认错的孩子。
我对他没什么耐心，但早就学会了装模做样。
“你回来了？”
我问。
周堂景连忙焦急道，“然儿，是我不好，没陪在你身边，千羽说她做噩梦睡不着，我就带人娶看看，结果时间太晚，宵禁我没能及时赶回来。”
我的视线转移到他手上的油纸包。
周堂景说，“这是我在路上买的小吃，你记得你喜欢。”
他打开，里面的小吃被撒上了厚厚的调料。
大夫说注意忌口，他是一点没放在心上。
周堂景，你的不在意每次都能出乎我的意料。
我露出笑容，对他说，“没关系的，我好多了。”
他附身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，让我好好休息。
因为对我的愧疚，他这段时间都守在我身边，事无巨细地替我做。
甚至亲自下厨讨我欢心。
但他无意间露出手上的烫伤，我都装作没看见。
这是他自找的。
养病时，我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。
我坐在椅子上晒太阳。
少年来收拾我房间的碗筷，看到我时愣了一下，然后呆呆叫我，“小姐……”他又立刻回过神来，“公主。”
他的声音撞进我耳朵，我还以为是幻觉。
仔细看了一下，我笑开了，“怎么是你啊。”
他没立刻回答，而是小跑到我身边蹲下，抬头看我，像一只小狗。
“公主，你脸色不好，伤口很疼是不是。”
有那么一瞬间，我想好好活着。
他说，在我被砍伤时，他从周堂景手里把我抢过来，跑着去了医馆。
他本想陪在我身边等我醒来，结果周堂景一到就挥退了所有人。
从那之后他一直没在街上看到我，那场风波闹得很大，他也得知了我的身份，所以求了管事进府当个小厮，想看看我是否真的无恙。
他一字一句的解释，眸子一直看着我。
伤口很疼，但我尽力压制着。
我说，“多亏了你，伤口好得很快，已经不疼了。”
他又跟我说了很多话。
问我在府里养病是不是无聊，他可以带话本给我看。
我忍不住拍拍他的头。
然后管事的过来叫他，他才起身说明天再来看我。
管事边走便问他是不是看上了府中哪个丫鬟，才非要进公主府。
少年揉揉脑袋，说是，但不是丫鬟。
管事也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觊觎公主，又问了其他的事。
看着他们离开后，我抬头看看太阳。
今天阳光真好。
可这么好的阳光，我恐怕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了。
7身体好一些后，我就刻意减少了和少年的联系。
吩咐管事将他调到外院。
我是一个将死之人，没必要耽搁一颗少年的真心。
周堂景今日看上去倒像一个好夫婿，每日忙完公事便回府。
只是偶尔我在半夜醒来，他的那一半床铺已经空荡冰凉。
他离开后，我就开始记录心事，放进木匣。
偶尔写着写着，我会开始发呆。
从纸张后面往前面翻，是我没遇到周堂景之前的生活。
那段不堪的过往。
上一世快死的那段时间，我闭上眼睛都是皇兄惨死，太子即位，宫女的凌辱，乔千羽的挑衅，和在我死时举办的那场婚礼。
好像，我生来就是受苦的。
就算付出全部想讨人喜欢，也会被人弃之如敝屣。
很多次，我都不想死，我舍不得阳光，一想到再也睁不开眼睛，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，我就恐慌地大哭。
可偏偏我得的是不治之症。
又哭了，唐然。
我擦拭干净眼泪，又喝下一碗安神药。
这样稳定的日子持续了有一个月。
周堂景开始有变化。
他会记住我的喜好，带我出去玩。
唯一不变的是，他依旧夜会乔千羽。
他说，等我彻底好起来，就带我去草原，骑马跳舞。
我又想起了那个卖簪子的少年，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到他。
可我估计熬不过这个冬季了。
皇上突然宣我进宫。
他抬手就把砚台丢到我身上，骂道，“让你把周堂景变成烂泥，结果呢，真是没用的东西，亏我还给了你公主的位置，你看你这副懦弱的样子，哪里像个公主。”
我不做声仍由他发泄。
皇上来回踱步，“扬威将军的亲兵还在他手上，一人抵十人，让朕如何放心，偏偏先皇曾下了圣旨，不许皇室抢夺扬威将军的亲兵。”
他转头看向我，“朕再给你三个月时间，若是你办不好，朕便会挖出你母后和兄长的尸骨，日夜鞭尸，碎骨成灰。”
我喘了两口气，那些痛苦的记忆都涌了上来。
回到公主府，我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。
梦见我皇兄的鲜血溅了我一脸，母后临死前让我听话，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，安安稳稳地过一生。
我那时候八岁。
皇上将我丢在偏僻宫殿，不闻不问。
有太监在深夜爬上我的床，撕扯我的衣服，我大声喊母后，喊皇兄。
最后我拿起枕头下防身的匕首，刺进他的心窝。
我从那是开始就有些精神失常，只记得母后说过的话，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，过一生。
这一句话几乎成了我的执念。
于是在我遇到周堂景之后，我心想，我们多么相似啊。
一样的鲜血淋漓，任人宰割。
于是我遇到了我真心喜欢的人，付出我的一切想要跟他共度往后余生。
但是在我死在后宅的那一天，他在前院举办了婚宴。
我坐起身来，浑身冷汗直冒，大口喘着气。
我的窗户被翘了翘，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，他压低了声音，“公主，你做噩梦了吗？”
我的情绪瞬间被引燃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。
少年没有说话，房间里回荡着我的哭声。
最后哭累了，我才晕晕沉沉地睡过去。
我生辰前一个月，周堂景带我去金玉坊。
他拿着一对耳坠在我脸侧比划，然后给我戴上。
周堂景面露喜爱，“果然珍珠最配然儿。”
掌柜也说，“公主貌美，只是有点瘦了，稍微丰腴一些佩戴珍珠更好看。”
我摸摸自己的脸颊，已经消瘦许多。
周堂景认真看了看我，“确实瘦了许多。”
买完耳坠，周堂景带我在街上四处走走。
我发着呆，突然看到巷子里一对少男少女。
男孩把头埋在膝盖上，散发着不开心的气息。
女孩就在一旁叽叽喳喳地逗他。
最后男孩还是不抬头，女孩一生气就要走。
男孩连忙拉住女孩的手，低声说着什么。
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。
过了半晌，我听见周堂景的声音，他说，“是不是很像从前的我们。”
我呆呆地点头。
脑子里却是那个卖簪子的少年逗我开心的样子。
因为我从前跟在周堂景身边，得到的最多就是抗拒和不耐烦。
仔细想想，确实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。
但我就是执着地觉得他是能与我相守一生的人。
我一整颗心都交给他了，他对我笑一下我都觉得更有动力。
9从这天开始，周堂景多了一个喜欢，带着我逛街和回忆。
他越想从前的事，越觉得值得回忆。
而皇上总是派人来问我事情的进展如何。
我懒得应付他，反正我快死了。
我将整个计划的结局定在了我生成那天。
现在死亡竟然成为了我活下去的念想。
过了几天，周堂景说他要出门一趟。
我没问去哪儿，反正我的计划只差结局。
但之后，我留在乔千羽身边的人传来消息。
周堂景陪着乔千羽去了草原。
我写着心事。
原来又是因为乔千羽啊。
可说好等我身体好了带我去草原的不是你吗？
周堂景，又骗我。
在写这篇心事的时候，我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。
没有爱，也没有恨。
我依然被病痛折磨得无法入睡，崩溃，掉发。
后来我在某天看书的时候，鼻血滴到纸上。
再后来，我吃不下饭了。
周堂景回来那天，我故作惊喜地扑进他怀里。
他像往常一样接住我，然后问，“怎么又瘦了，然儿，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。”
“没有胃口。”
我随便扯了个谎。
周堂景拿出一个精致木盒，是给我的礼物。
我猜是一块暖玉。
因为乔千羽也有一块，我的这个是她切下的边角料。
但我惊喜地拿出暖玉，“谢谢阿景。”
周堂景摸摸我的头，又跟我聊了几句，就去书房了。
门被敲响，是少年。
他端了碗安神药进来。
我斟酌很久才说出一句话，“你……还是出府吧。”
房内安静了一会儿。
接着少年抬起头看我，眼眶通红，“他对你不好，你说过，他很快就不是你的夫君。”
我没回答。
他抬手擦了一把眼泪，“既然是你要求的，我会离开。”
我动了动唇，“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少年站在原地，眨也不眨地看着我，“杨光，我叫杨光。”
直到他离开后，我才喃喃出声。
“阳光，名字真好听。”
或许是我哭了太多次，这次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。
可是我心里好疼。
“滴答。”
有血滴落在地上。
我急忙拿出手帕擦拭鼻血。
看到帕子上歪歪扭扭的并蒂莲后，我彻底无力倒在床上。
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出口。
我一点也不开心，过得也不好。
我想说，你一定会幸福的。
但是下辈子能不能早点遇到你。
我的阳光，能不能在我还没彻底熄灭之前照亮我。
10我生辰那天，周堂景在酒楼给我定了宴席。
但我才出门就看到一个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面孔。
那个深夜爬上我床的太监。
他看见我后就朝我走过来。
我慌不择路，拔腿就跑，他在后面喊我公主。
但我已经全部都听不见了。
我没空去想他为什么还没死，没去想他为什么来找我。
无边无际的恐慌和黑暗笼罩了我。
跑进公主府后太监就被拦住了。
我不敢回头看，匆匆跑进房内，关上门，后背抵在门上缓缓坐下。
很久之后，我站起身来，鼻血滴在地上，我用袖子擦了擦，却怎么也擦不干净。
算了，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我机械地走到桌子前坐下，一直等到夕阳西下，公主府都静悄悄的。
我忘了，亲近的丫鬟奴才我都给了盘缠打发走了。
周堂景一直没有回来。
他今日没等到我去参加生日宴也没有来找我。
我又等了一会儿，有人敲门，然后从门缝递给我一张纸条。
“乔小姐梦魇，驸马在陪乔小姐入睡。”
真恶心。
我看完就撕了纸条。
就在今天好了，一切都结束在今天。
什么好的和不好的，我统统不要了。
我没力气了，只想一切都结束在现在，此刻。
我从枕头下面抽出匕首，轻轻划下。
不疼的，可是心里好疼。
血一点点流失，我走到床上躺了下来，给自己盖好被子。
意识迷糊时，我好像喊了谁的名字。
门外有人答应。
我又问，“你为什么在？”
他说，“公主把人都打发走了，我怕公主没人伺候。”
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。
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心那么疼。
原来我舍不得那个哄我开心的少年。
门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很耐心，还问我怎么了。
我忽然觉得，什么都不重要了。
有人念着我就好。
原来我不是一无所有。
如果我不是我就好了，我会跟皇兄母后过平凡的日子，然后遇见你。
那下一辈子，你会不会再对我一见钟情呢。
我都还没有说心悦于你，就先说了告别。
——我死后，周堂景仿佛回到了他二十岁，乔千羽刚离开那年。
从云端再次跌落下来。
他像我一样，会发呆着突然流下眼泪。
只是这一次他是在思念我，而不是乔千羽。
我的计划很成功，他会一辈子难以忘记我。
后来他发现了我藏在树上的心事。
一开始是刚遇见时甜蜜的回忆，但后来我越来越崩溃。
“我昨日去接阿景，却看到他握住了一个女子的手，然后与她十指相扣。”
“今天阿景忘记了我会送点心，还和另一个女子一起吃了午膳，明明他不喜欢青菜，但那个女子夹给他，他却吃了，阿景向着她，让我跟她道歉，我好难过。”
“阿景带她去金玉坊买首饰了。”
“其实我骗人的，那一刀可疼了，但幸好没伤在你身上。”
“阿景说看着人给我煮粥，结果乔千羽一喊他就走了。”
“身上很疼，阿景又骗我。”
“阿景最近对我很好，但我知道他只是愧疚，爱的不是我。”
“阿景带我买耳坠，我瘦了好多。”
“阿景常常去找乔千羽，我知道，可我假装不知道。”
“阿景，你为什么带乔千羽去草原。
又骗我。”
“骗我。”
“又骗我。”
“骗子。”
原来曾经也真心相对过的两个人，到最后只有虚伪骗术。
我写下的心事，化作一把利刃，刺穿负心人的心。
再往后，是我不堪的回忆。
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件，我都写了下来。
他和我一样，被日夜折磨。
周堂景帮我报复了皇上，他带着亲兵造反，但只取了帝王首级，无心皇位。
又以亲兵交给新皇为条件，让我皇兄母后的尸骨迁入皇陵，得以厚葬。
原来那天见到的太监只是长得像当初那个，却把我吓得慌不择路。
周堂景最后没有跟乔千羽在一起。
这一次是他抛下了乔千羽去游历山水了。
但是他过得并不好。
酗酒，难免，暴躁。
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他越来越没个人样。
我死后杨光进来了房间，看到我的尸体。
他说他其实很早就认识我了。
每次我给周堂景送午膳点心时路过他，他都在看我。
但他自知身份不配，于是只是默默站在角落。
但直到那一天，他看我实在不开心，才鼓足勇气跟我搭话。
我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，惟独对不起他。
我对不起他，是我太自私了。
自私地在他旁边死去，像这样下辈子就能早点遇到他。
可我又希望他从未遇到我，这样他就不会难过伤心。
我还没好好爱过他，就把爱都给了周堂景。
杨光，我的阳光，别哭。
笑起来才好看。
我一直记得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