聚餐中,梁之特意关注了李亚林,这个自己替换的队员,算是自己前任吧!
李亚林形似蒙古大汉,头发自然带卷,声音粗犷,声洪如钟,喝酒时的豪放爽快令人印象深刻。
据他本人说,往上三代,还真是蒙古血统。
这样一个人,怎么会突然主动申请调离呢?
李亚林是乡镇中心卫生院的疼痛科大夫,按说,驻村帮扶,没乡镇卫生院大夫什么事,本身就是最基层最一线了。
当地卫生局办法多,上面安排了对口帮扶任务,机关里的干部“太忙”走不开,只需要将任务分解下去即可,卫生院哪儿敢和卫生局讲条件,让你去,你就去,不去也得去。
也许是平时行医接触了太多的“痛”和“苦”,他最见不得群众“痛”和“苦”,一到村里,他就背个药箱挨家挨户转,该按摩按摩,该推拿推拿,该打针打针,该吃药吃药。
妥妥一个乡间赤脚大夫样,关键是不收费,免费的。
中国人习惯认真免费的都是最差的,殊不知,免费的有时也是最好的。
有时李亚林会随机跑到某户群众的地里去“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”,义务劳动。
群众一看,行,李大夫行,干活是个把式。
快到饭点,撒腿就往村部跑,群众紧拉慢拉就是拉不住。
谁家要修房,他就跑去屋顶时日不多,村里的男女老少就都记住了这个莽汉大夫。
李亚林脾气不好,入户时,碰到有些人说风凉话说D的不是,他当场就要站出来抵制。
和村干部、驻村帮扶干部一起喝酒,因三观不一言语不合而发生口角是常事,光架就打了三西次。
第二天就醒,他又跟没事人一样。
村里来来回回走的趟数多了,他就想给西社五社的群众修条硬化路。
找社长,社长自然同意,召开分社会议,群众也高兴。
找村里商量,支书久久不吭声。
李亚林也理解,没钱的家最难当。
是呀,上面没有项目,靠村里,肯定修不起。
让群众自筹修,那是猪吃杏核,响(想)的脆。
愁了好几天,非但没让李亚林放弃,反而激起了他一身牛劲。
一声没吭,他开着车就进了城。
托了三层关系,吃了五顿饭,一周后,李亚林押着一车水泥赶凌晨一点到了党家沟。
村干部电话一个都打不通,李亚林砸开了社长的门,两个人整整卸了半夜。
水泥沙子有了,群众的积极性又有了,筹工,有力出力没力出钱办伙食搞服务。
说干就干,不到一个月,横穿两社的三公里多水泥路就修好了。
似有先见之明,整个施工过程,村干部丝毫没有插手,全凭王明亮协助李亚林做主指挥,社长带着群众干。
果不其然,路还没彻底干透,一个上访电话就把李亚林给告了。
有户人家常年在外打工,老家的房子都快塌光了。
房子恰好在路边上,修路平整路基时,想着他家没人,就没留路口。
这户人告李亚林掘了他家的入户路,调查组来了,村干部没一个愿意站出来为李亚林说句话,群众也没有。
李亚林没做任何解释和说明。
李亚林病了,有可能是累了,他住院了,这个大汉倒下了。
不久,他以身体有病不再适合驻村帮扶为由去组织部闹了几次。
一纸调令,他走了,梁之来了。
李亚林能减轻和治疗的,仅仅是人生理上的病痛……